“雪国”阿勒泰（散文）

作者：刘应尧

一

平生爱雪，缘自从小生长于“雪国”阿勒泰。“雪国”的确名副其实。你若不信看中央电视台天气预报卫星云图，就会发现“雄鸡尾”的冬天隔三差五飘着雪花。

每年九月，阿勒泰的冬季就进入了倒计时。洋芋、大白菜、胡萝卜等冬菜边收、边入窖时，片片雪花已飞舞在眼前。

“十一”刚过，还没等地里的玉米收回，纷纷扬扬地雪花已洒落在玉米地里。此时，全体职工和中学生，会全力以赴参加抢收玉米的劳动。为了抢时间，只能把带叶的玉米用拖拉机一车车抢运到粮仓的场上。

连降几场雪后，人家的屋顶、羊圈、鸡舍，因盖了厚厚地“雪被”愈发显得臃肿而低矮。寒风凛冽，一派肃杀，而一块块绿油油地冬小麦正躺在温暖地“棉被”里酣睡，做着来年丰收的甜梦。

初雪过后，银装素裹的阿勒泰宛若童话世界，突兀于眼前。雪霁，公路两旁的林带和杂草、路边的电线，都妆上了一件银白色树挂外套。

两只麻雀掠过，抖落一枝晶莹的树挂，霜雪落在观景人的脖子与身上，霎时冰凉透过全身。

忽然，一架马拉雪撬驶入画面，雪撬载着一个围红头巾的姑娘，刹那间穿过雾凇的世界，消失在茫茫地雪原。

啊，多美的一幅“阿山雪霁图”！

二

一连几天的下雪，会在半夜时分或清晨突然停下来，而寒流会尾随其后。此时气温骤然下降至零下二三十度。白毛风犹如惹怒的“黑旋风”操着扫帚，一刻不停地清扫着雪原，并把积雪一遍遍堆向公路的山口要道，甚至会堆起一堵厚实地雪墙栏住通道。

假如旅途中行人或汽车遭遇此类天气，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发生。或许人被冻僵、冻死。汽车会因看不清路面暂时停车，而不到一会儿，水箱冻裂，司机冻死。

一年冬天，一对年轻的哈萨克夫妇怀抱不满两岁的孩子，骑着一匹骆驼赶路，碰巧遇上了寒流天。白毛风刮得睁不开眼，怕迷失了方向，夫妇俩蜷起身子紧紧包裹住孩子，贴在骆驼卧地身子背风的一面。气温越来越低，夫妇俩预感他们将会冻死，于是他们把孩子放在骆驼脖子和前胸弯蜷的部位。那是骆驼绒毛又多又厚最温暖的地方。孩子在“襁褓”中熟睡着，直到寒流过后被人救起，而那对哈族夫妇却已冻死在骆驼旁。

感人的故事，在“雪国”久久传颂，一次次叩打着人们的心扉……

三

雪量充沛，自然对庄稼大有好处。可它也给人们生活带来许多烦闹。比如人们要耗费大量时间来清扫庭院的积雪，否则积雪会越积越高挡住家门。屋顶上的层层积雪会起到很好的保暖作用，但若不及时清扫，积雪也会压塌屋顶。

街面上的积雪多了，会给行人和车辆造成困难或危险。每次雪停后，环卫工人、工作人员、学生、以及武警、解放军官兵都会上街清扫路面积雪。春节前后压在路面上的积雪光滑如溜冰场，稍不小心会跌上一跤。而这给爱滑冰的孩子们带来乐趣，他们双脚踩冰刀，如飞燕穿梭在大街的人群中。而连队的孩子也会自制一种简易的脚踏滑雪板，在光滑如镜的雪路上一路滑行去上学。

有时，雪会给你开个意想不到的玩笑。早晨急着要去上学，却突然推不开门。使劲推开一点缝隙才发现，寒流吹起的积雪已把房门死死堵住。无奈之下，只好用铲子一点点从门缝往外掏雪，边掏边推开门。再一瞧自家的猪圈也被积雪掩埋得没了踪影。担心猪已闷死在圈里，快速将积雪铲完，却见猪不仅活着，而且浑身还冒着热气。

四

清早天还不亮，童年的我急忙向路队集合点跑去。到后才发现通往校园的雪路还没踏开。点完人数高年级的大同学走在路队最前面。他们一脚踩下，一脚拔出，艰难地往前走。而我们人小腿短，则要踩在没膝的雪窝里挪步前行。行走一个多小时到校后，各个同学头上冒热气，浑身出汗。钻进鞋里的雪和脚汗已把袜子和鞋垫弄湿。即便那样也要穿着冰凉的鞋袜把课上完。有些家庭条件好的同学则穿着一双毡靴，就不会忍受像我那样的难受。

五

雪有情，但有时却无情。我执教中学的一位物理老师因胃大出血急需输血。学校医院输血，那时也不知谁的血型才符合病人，医院才会知道。那天的雪一直下个不停，天地间白茫茫一片。输血的十几个老师坐在拖拉机的车箱里，向15公医院赶去。

开足马力的拖拉机，在积雪的山路上急驶，但雪大路滑车速没法提高。不一会儿，蹲在车厢里的人都成了雪人。崎岖的山路还没走出三分之一，车子突然在爬坡的山路上打滑不前，我们只好一路推着拖拉机车箱往前走。经过六个多钟头雪路上的跋涉、推车，终于在下午四点赶到下窝子解放军16医院。大家顾不上喝口水，吃碗饭，拖着疲惫的双腿赶快验血、输血。

那烦人的雪，下得可真不是个时候。它差点延误了同行宝贵的生命。然而，雪无情，人间有情。那一幕温馨的雪中情，不仅让冷酷的天公倍受感动，而且也让那位物理老师和他的家人，真切感受了人间的真情与温暖……

啊，“雪国”阿勒泰，终身难忘的地方。

本文摘自：《子夜心语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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